煤老板纷纷遭深度套牢:行踪难觅 电话无人接(2)
2014年1月7日,时代周报记者联系向来健谈的府谷县煤老板刘建(化名),对方手机里传来“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停机”的提示音。然而5分钟后,刘建居然用该号码又打了过来,“对不起,我的手机的停机提示音是设置的炫铃,我看你的手机号不是老家那边的才回你的电话。我两年前就离开府谷了,现在在西安待着,不准备回去了。”他苦笑着对时代周报记者说。
刘建在府谷县新民镇拥有一座年产120万吨煤炭的煤矿的一半股份,还在一个年产90万吨煤炭的技改煤矿中占有股份。但现在,这些股份正让40多岁的刘建经受着巨大的痛苦。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,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煤矿一步步从兴盛滑入泥潭,他本人也像是一只处在壁板夹缝中的老鼠,变得惊恐而小心翼翼。
“我现在还有一个亿的贷款无法还,煤价掉得连开采成本都不够,开不了工,资金链断了,我们没钱了,大家都没钱了。”刘建承认,因为无法还上贷款,没办法只好躲到西安,“以后煤矿交给别人打理,我不会亲自搞这行了。”他说自己一做梦就是堆积如山的煤炭,再有很多人追债,精神要崩溃了,连接听手机都要防备。
刘建一心想着要卖掉手上的煤矿,只是找不到人接手。“我现在想卖没人买,卖了那我亏损就是个不敢想的巨大窟窿,就剩跑路和跳楼了。”他说。知情者告诉时代周报记者,刘建的煤矿股份是在2009年和2010年分别入手的,当时的煤矿价格是按煤矿的资源价款每吨90—100元购得的,现在这些煤矿的出让价按资源价款每吨30元估算都没人要。
统计显示,在榆林市200多家煤矿企业中,有2/3已经停产。
在刘建的煤场周围,还分布三四十家煤矿,整个府谷县目前共有77家煤矿,而在紧邻的神木县则有近百家煤矿。黄金十年,煤价暴涨,这些煤矿曾被多次转手炒卖,煤矿价格被推向最高位。而目前的经营者大多是高位接手被套的“倒霉蛋”,他们如今身上几乎都扛着贷款的压力,现在仅有不到三成的煤矿还处于生产中。
和刘建一样,这些煤矿中的私营老板多数清醒地知道,卖掉煤矿、抖掉包袱,仅仅是一个无法兑现的梦想。业界普遍认为,煤炭行业是一个萎缩性的行业,将来煤矿只是“挣一个社会平均的利润”,煤老板已风光不再,一切都在贬值。煤矿忽然变成了无人敢接手的“地雷”。
据业内人士介绍,煤矿的二级市场上,如今形成了一个单一的卖方市场,变卖的煤老板几无谈判余地,根本无法反映煤矿的公允市价。对此,煤老板也显得无可奈何。
熟悉榆林政经的一位媒体记者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,在府谷县,原先有一个煤炭储量在2000多万吨的煤矿,2011年被人以29亿元的价格买下,现在的市场价不到9亿元。
不过,嚷嚷着要卖掉煤矿的人其实绝对不会在眼下这个时候出手。业内人士表示,很多煤老板的身后都跟着一大批人,他们所买煤矿的本金,是从小股东手里融资来的,如果煤矿贱卖,大股东无法向小股东兑现,会引发很多连锁反应。凡是手头有煤矿的煤老板,他宁肯死拖着也不会变卖,这样就可以应付、唬弄小股东,让亏空不要显现出来,最终等待煤价翻转。
相互拆借救火
“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,只能往前走,不能往后退。”府谷县一名苏姓煤老板对时代周报记者说,目前大多数煤老板为了不影响信誉评级,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先把银行到期的贷款还上,“都是我一块、你两块、他三块地相互拆借‘救火’”。
但现在处在旧历年关时期,许多贷款到期了,按民间习惯,年底都要把账务清算一下,“找钱更难了,面对银行还款的压力,还银行贷款现在也难以为继了。”苏老板说,“不停倒贷”也让煤企不胜其烦。
2014年1月7日,时代周报记者在神木县、府谷县境内的一些煤矿货场内看到堆积如山的煤炭,仍有一些拉煤的货车来往穿梭在路上。实际上,这些煤炭大多来自于国有煤企。
某国有大型煤矿一名高管对时代周报记者说,国有煤矿不管市场行情怎样都要生产—国企要正常执行重点计划,要设法完成产值、销售收入等经营指标。
此前多年,由于高需求、高回报,致使煤炭产业的投资异常疯狂。为了改善煤炭产业生态环境,达到提高生产率和安全性的目的,陕西启动了大规模煤炭资源整合。在重组整合中,各煤矿股份在二级市场流转频频,一些私营煤矿主不惜背负高利贷在高位进入,接下来遭遇煤炭市场忽然来临的“冰河期”,这些煤矿主的债务因此雪上加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