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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老人养老投身广场舞 日本老人为养老犯罪进监狱?

中国的大爷大妈投身于广场舞battle和区块链创业时,日本的大爷大妈却竭力将自己投身于监狱。报纸上的墓地广告铺天盖地、货架上码放着各式成人纸尿裤、超过四分之一的人口是65岁以上的老年人,这就是日本社会的日常。

日本老人投身于监狱

随着暴力团体日渐式微,日本社会的犯罪率已连续13年下降,但同时,“银发罪犯”也与日俱增——相比于监狱,他们发现自己生活的社会是一个更艰苦的地方。

裁判官:“可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偷窃吗?”

被告人:“用生命起誓。”

裁判官:“上次你也说了同样的话。”

被告人:“这我无言以对。”

这是在7-11便利店偷了三明治的79岁无职业男,P先生在接受公判时的场景。从第一次进广岛监狱开始,他便发现“老残监区真是个舒悰无忧的养老之地啊!”此后,他多次实施故意犯罪,陆续吃过鸟取、高松、大阪、名古屋、福岛等全国各地的牢饭,并凭借着十八进宫的辉煌事迹,荣登日本“老年犯罪名人堂”。

而事实上,P并不是第一个主动跑去蹲号子的老头,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。如今在日本,像他这样通过逆向操作,过上“饿了有饭吃,病了有人治”的牢狱生活的老年人为数众多。2017年日本警视厅发布的白皮书显示,在日本的监狱里,每5名罪犯中就有1名是65岁以上的“银发罪犯”,而该比例在1990年仅为百分之三。他们的路数各有千秋,但过半都是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。

在日本犯罪率连续13年下降的大背景下,老年人犯罪率逆风而上。据日本警方观察,以往在寒冷的冬天才集中爆发的“犯罪潮”,如今已变得不问季节频频出现了。“只需要从便利店顺走一个200日元(人民币11.5元)的三明治,就可以获得两年的监禁,比领养老金靠谱多了。”

是牢狱之灾,也是养老天堂

“早上6点40起床,老太太们或坐着轮椅或徒步,从一间配有洗脸台、厕所和成人尿布的牢房里出来。8点,大家聚集在工场,做的都是很简单的工作。‘冷不冷,没关系吗?’作业期间,看管经常对她们嘘寒问暖,帮她们换尿布……一个犯人在吃饭时噎到,看管马上冲过来轻拍她的背。下午4点,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。5点吃过晚饭后,剩余的都是休闲时间,犯人们可以躺在床上看电视,9点准时上床睡觉。”——这是记者ShunjiSuenai记录下下的《日本老年监狱的一天》。

“这不是老人院哦,这是监狱。”对于所见所闻,Shunji觉得不可思议——当全世界的典狱长绞尽脑汁严防罪犯越狱时,日本的监狱竟是这样一片和谐之象,没有美式霸凌,没有同性鸡奸,更没有肖申克的救赎,只有家长式的关怀。在尾道监狱,你能看到养老院常见的辅助行走栏杆。

在德岛监狱的“高龄服刑人员专用楼”内,有特别改造过的轮椅坡道和防滑浴室;而考虑到当地的严寒气候,北海道旭川监狱还首次引进了西式单间,里面有木桌、木床,床尾有马桶,还有壁挂电视……为了应对未来数十年罪犯人数的增加,目前入住率约为70%的日本监狱系统,最近还未雨绸缪,扩大了规模。

“与外面的社会一样,监狱正在往高龄化方向发展。我们正在扮演养老院的角色。”神户监狱的工作人员铃木敏行直言。除了爆改监区设施之外,监狱里的软服务也一点儿不马虎。在尾道监狱,囚犯们每日的定食,例如易于吞咽的面条,会由看护人员切碎、舀好、送到跟前。管教经常客串保姆:“你要留意他们的身体状况。看他们脸色好不好,有没有吃完饭。”

为了防治老年痴呆,从去年4月开始,神户监狱还引进了音乐疗法。而在枥木监狱体育馆,30分钟的柔软体操运动也流行起来。另外,为了应付囚犯老年化问题,不少监狱特设了“养护工场”,让他们能做一些诸如整理文件、叠衣服等简易的工作。同时规定,老年囚犯的平均工时为6小时(低于一般的8小时)。行动困难者,甚至可以不用到监狱工场做事,而是在房间里睡觉休息。

“等最终释放的时候,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他们健康地离开。”德岛监狱的治疗主任KenjiYamaguchi表示。然而,这样的做法遭到一些人的质疑——“监狱为惩罚而设计,但这些人的罪责偿还力度真的足够吗?为了应对质疑,德岛监狱实施了一些限制性的规定,例如工作时间禁止交谈,不在牢房里装空调,犯人在冬天只能一周洗两次澡,而在夏天可以洗三次……“我们正竭力维持一种平衡,既确保年龄大的犯人保持相对健康的状态,又不让条件太过舒适。”

“监狱是我的绿洲”

“事实上,里面的生活从来都不容易。”P先生说,军事化的管理让人崩溃:把毛巾盖在头上会被大声呵斥;刮完胡须后要让狱警检查干不干净;借指甲刀要事先申请,获得同意后才能从小窗里接过使用——但即便如此,总算是一个有屋檐的地方,有监护员保护、有人照顾健康。“就算死了,也有人为你隆重吊唁。”相比之下,外面的世界更糟。

早在2012年,日本政府就发布白皮书,称70%的老年盗窃者是依靠社会福利度日的贫困人口。同年,《日本时报》指出,因经济不景气,团块世代步入晚年之后,养老金遭到不断的削减。另一方面,年轻人连自己都养不活,给老年人的经济支撑也越来越少。眼下,日本大约有1100万“下流老人”——这不是在骂人,而是指每三个老人中,就有一人属于社会中下层贫困人口。

这就造成了在日本社会,少部分有钱的老人满世界旅游,而大部分没钱的老人只能在便利店、机场打零工的现象,用自由换粥饭和床铺的也不在少数。“我一个人靠福利生活,日子很难。如果出去了,我必须想办法用1000日元(57.6元人民币)过一天。”74岁的K女士在谈到自己的犯罪动机时说。

“我丈夫去年死了。我们没有孩子,于是就剩我一人孤苦伶仃。有一天我去超市买菜,看到一块牛肉。我想要,但我知道买了牛肉,日子就会更加难过。所以我就把它偷走了。”

而事实上,贫穷并非身陷囹圄的唯一原因。在一档名为《万引きGメン》的节目中,警察曾乔装成顾客在超市里钓鱼执法。其中一名70多岁的男性偷窃者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:他的车是雷克萨斯的,住的也是独门独户的房子。被逮到后,他承认自己一共偷窃过四次,“我有钱,但不想付”。

而这也是许多老年窃贼的犯罪理由——“我丈夫给我的钱不算少了,大家总是对我说我有多幸运。但我要的不是钱,钱根本不能让我快乐。”80岁的N女士13年前因为偷了一本平装小说,被抓住并带到警局,“当时一个警察审讯了我,他特别善良,倾听我想说的一切。我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倾听。最后,他轻轻拍我的肩膀说,‘我明白你很孤独,但请不要再偷东西了。’”

去年东京政府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,这些高龄罪犯中,约6成已丧偶,近5成独居,4成属于无亲无故或与亲友少有来往的无缘老人。“他们有自己的房子,也有自己的家人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自己的家。”岩国女子监狱的主管YumiMuranaka说。2个月前,N女士因为一本平装书、一份炸丸子和一把扇子再次入狱。

“我很喜欢在监狱工场工作。身边总是有人,在这里我不会感到孤单。”同样因盗窃被判刑1年5个月的O女士甚至觉得,这里就是她的应许之地:“监狱是我的绿洲。这里有很多会陪我说话的人,让我很安心……我女儿说我很可悲,我觉得她说得对。”

除了稳步上升的老年犯罪率之外,让日本当局感到大为头痛的是,很多老人把监狱当成“他们在地球上的最后一站”。和青少年罪犯不同,对于他们来说,出狱并非最大愿求,滞留囚场才是。一旦离开了这个“舒适圈”,很多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怀念起牢狱饭的滋味。据东京警察厅的调查数据,截至2016年,在60岁以上的老年罪犯中,超过40%会在出狱后半年内再犯,“六进宫”的人数更高达36%。

70岁的囚犯M因企图抢劫而被判3年半的刑期,眼下余刑越来越短,他的焦虑感也越来越重。“我担心像我这样的人,出去以后会找不到工作,”他说,“弟弟也会避开我。”而为了在下次审判时获得更长的刑期,一些人会在出狱后变本加厉地犯罪。2006年,一个刚出狱8天的74岁老人,就用打火机点燃了山口县下关火车站旁的一座仓库。被逮捕时,他身上只剩下几枚硬币。

“在某种程度上,他们是经济萎靡的受害者,但这不应该成为借口”,尾道监狱的负责人TakashiHayashi指出:“监狱不应该是他们的退休之家,我们希望他们重新获得生活的动力。”2016年,日本政府推出“再犯防止推进法”,尝试透过改善福利和社会服务系统,对出狱犯人给与支援。

然而,日本社会对犯罪者的偏见仍大量存在。“养老院已经人满为患了。”狱警Kurahashi指出:“况且,谁愿意接受有前科的人?”很多人出狱后,立即又回到居无定所的状态——子女不愿与他们一同居住,房东恐怕老人死后打扫房子很麻烦,也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单身老人。由于缺乏住所和工作机会,很多人不得不一次次回到犯罪现场。

累犯率的上升,也给狱方带来了连年增长的护理费用和超额的工作量。“她们(女性老年囚犯)对尿失禁感到羞耻,把内裤藏起来。我对她们说,‘给我吧,我来帮你们洗内裤。’”女狱警SatomiKezuka说,她不排斥同时担任护工的角色,但也有人不胜负荷。在栃木监狱内,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女狱警在三年内陆续辞职。

一切如常,安静的工场里,所有的犯人都穿上浅绿色的囚服,而狱警正对着一名忘记戴帽子的囚犯大喊大叫。桌子上的鱼缸里,一条金鱼和一只乌龟在游动,那是财富和长寿的象征。“通过劳动和汗水,就能自我救赎吗?”P先生问。答案无人知晓,只是他的故事,让许多人想起1983年上映的那部电影,《楢山节考》里讲的故事:在日本信州一个贫苦的山村中,由于粮食长期短缺,老人一到70岁,就要以“供奉山神”之名被子女背到楢山上等死。一个世纪过去了,信州再无楢山,而日本到处是监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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